九月

山中何事?松花酿酒,春水煎茶。

【言沈.谁同与归0:00】一晌贪欢

卯时刚至,言冰云准时地睁开眼。

自幼长于监察院严苛的训练环境,令言冰云的生物钟十分准时,即便如今沦为阶下囚,这份作息也没有太多改变。他略微活动了手腕,不出意料听到了一阵铁链撞击的沉闷声响。身上的伤口仍在叫嚣着痛楚,缓缓出一口浊息,接连几日不分昼夜的动刑,

微抬起眼睑,晨曦透过监窗洒下零星的光辉。言冰云透过一方监窗望着窗外的天空,不知为何心里竟也难得升起了几分惆怅。眼看了看双腕和双足上的铁链,双手攥拳暗自施力,一股暖流自下腹徐徐升起渐渐流经四肢百骸。

言冰云闭着眼,缓缓运气。

言冰云倏地皱起眉来,唇瓣紧抿,一抹靓丽的艳色破开牙关从紧合的双唇缓缓淌下,身子猛得痉挛了一下,稍张了张口,立时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洒落在地。

沈重带人进来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。

沈重扬起了嘴角,他看着言冰云此般虚弱的面容,心里升起了几分愉悦感。抬手拿起了一旁火盆中烧得发红的铁烙,缓缓移动到了言冰云的脸前,侧目示意身后的手下死死地按住了他,并指钳起言冰云的下颔,垂眼颇为轻视的扫了眼言冰云身上满身的血污,嘲讽笑道,

“言大公子,本将军好心奉劝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。不如想想如何完全的告诉本将军你们南庆在我上京的谍网名单,或许本将军还可以在太后后面前替你美言几句,说不准会让你恢复您的武功。毕竟再怎么样,你言大公子曾经也是个七品上的高手,如今却沦为一个废人,这感觉如何?”

言冰云静静地听完沈重的话,偏头吐出一口血沫,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沈重的一身华服,他抬起眼,目光沉静,缓缓道,

“在来到这里的一刻,我便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。”

沈重危险的眯了眯眼,反手紧紧扼住了言冰云的脖颈,言冰云顺从的闭上了眼,对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并不在意。沈重几乎是强压着自己立刻杀死言冰云的冲动,不论是因为北齐的惨败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妹妹感情的欺骗,都让沈重恨不得立刻杀掉言冰云,啖肉食骨剥皮去筋,也难消心头之恨!

沈重看了看言冰云依旧白净的面容,冷笑一声抬手便将铁烙往他的脸上按去。

“住手!”沈婉儿快步跑了进来,整个身躯都挡在了言冰云的面前,她抿了抿双唇,微微侧看了一眼,似是不敢看哥哥震怒的神色。身子慢慢滑了下来,低垂着头泣声道,“哥哥,那你就放了他吧。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踏入北齐一步。”

沈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妹妹, 猛地一甩袖子,厉声道,“那你今日便好好看清楚你心心念念的云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!?”

言罢,转身离去。

沈婉儿怯怯的抬眼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,她知道自己让哥哥失望了。抿了抿唇瓣,从袖中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伤药,还有一叠叠放整齐的干净纱布。

“我先给你处理伤口,你忍着点。”沈婉儿轻声嘱咐,慢慢松开了言冰云里衣的系带,但因为伤口久未处理的缘故 新长的皮肉和破烂的衣服全都连接在一起。沈婉儿闭了闭眼,狠下心来用力一扯,将衣服和皮肉撕裂开来。言冰云闷哼一声,沈婉儿抖了抖手,诺诺的开口抱歉,“对不起,是我下手重了。”她抬眼看着言冰云近乎苍白的面容,咬着唇试探的伸手触了触言冰云身上的伤口,便见他轻轻皱了皱眉,沈婉儿想了想,微微垂了头,双唇轻轻的呼气,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言冰云的肌肤上,还带着女子独有的清香。

言冰云瞳孔一缩,耳尖染上一抹羞红,冷声喝道,“不必了,沈小姐美意,言某消受不起。”

沈婉儿: “云公子……我只是想帮你。”

言冰云阴冷着面色哂笑道,“帮我?沈小姐若真想帮言某,言某有一事确需沈小姐的帮忙。”

“你说,”沈婉儿面露喜色,“只要我可以做到的,我一定帮你。”

“很简单。”言冰云倾了身子冷意瞧着沈婉儿面上的喜色,眸中担忧一闪而过,道“请沈小姐将哥哥沈重的项上人头拿来,言某必定感恩戴德,你我二人也会恢复从前的关系。”

沈婉儿抿着唇,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,轻揉着因为久跪而酸软的膝盖,慢慢直起身来,怔怔地看着满面冷色的言冰云,对视良久,面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哀色,端端正正的俯了俯身子,清声道,

“婉儿日后绝不会再来打扰言公子的安宁,请言公子放心。”

言冰云闭了闭眼,见沈婉儿完全离去后,平静的心水方起了几分波澜。呆呆地望着自己四敞的衣襟,肌肤上似还有她的气息,长叹一声悲声道,

“你所有的不幸 大抵都用在了我身上。”

“…婉儿。”

几日后,言冰云收到了一则喜讯:沈府大小姐嫁于宰相之子,三日后成亲。

言冰云笑了笑,自己最后的光也终是离开了。

残月如钩,月光皎皎。

言冰云从睡梦中惊醒,他抬手拭了拭额上的冷汗,偏头了看身侧安睡的妻子,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。他伸臂将沈婉儿僵直的身体揽在怀中,缓声道,

“婉儿,我又梦见我们在北齐的时候了。”

“我梦见我被囚禁的时候,你来给我上药,我却把你凶走了。然后你也……走了,嫁给了宰相的公子…”

“婉儿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放风筝的吗?这几日春光正好,我们明日一起去放好不好?”

“婉儿,其实我很早就对你动心了。范闲说的没错,我就是口是心非,失去了才知道珍惜…”

“婉儿,前日我学会了白糖糕,等你醒来,我做给你吃。”

……

“婉儿,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喜欢?”

“婉儿,我喜欢你。”

泪水滑落,终是打破了这梦境。

言冰云侧首在浑身冰凉的沈婉儿的额间落下了轻柔的一吻。

沈婉儿依旧紧闭双眼一言不发,细细看去,便会发现她早已绝了呼吸。

这场爱,终是无缘。
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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